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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我很嗜睡,於是在辦公室附近租了間房,讓自己在中午時候能回去睡場覺,雖然時間短暫但卻能讓我一整個下午都非常地有精神。

 

只是像我這種租屋需求只租午休時刻的人很少;願意以時段方式將屋子租出的房東就更是不多,但我的要求真的就只有便宜、乾淨,其它的倒也就無有關係了。於是房東打量了我,轉了轉眼珠子之後說:「那就每星期一到星期五的中午十二點開始,離開時間最遲不得超過下午兩點鐘。」隨後交給了我一把顯然才剛配好不久,很新穎的大門鑰匙。孤伶伶,卻閃耀一種很直接、毫不避諱的生硬。

 

房東引我進門,開放式的小客廳旁,是一間包含石砌泡湯池的衛浴,那整整佔了客廳的一大半空間。三人座沙發、長桌几、冷氣、電視、小流理台以及一間掩上門的房間,我直覺這屋子好新。房東指著沙發說:「妳只是要午休而已嘛,所以用不著房間,就睡沙發上好了,妳看起來也不高,那長度配合妳剛剛好。」我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因為看在租金便宜的份上。她接著說:「所有看得到的東西都可以使用。」停頓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一處「我是說,除了那個房間以外,妳所看到的都可以使用。」她看著我,可能在試探我對這項禁止是否產生懷疑或抗拒,不過我沒有,這也是因為看在租金便宜的份上。當她轉身走出門口時不忘再嘮叨了句:「時間上的約定千萬記得,給妳好的折扣大部份是相信妳可以保持物歸原位以及整齊!房子不是只有妳在使用。」她再次加強語氣:「不是只有妳一個人在使用!」

 

我承認我的個性很刁鑽執著,當被告知和人共用空間,我便會極盡所能的將活動範圍給維持原狀以及保持整潔,進門時是如何,出門時就維持那樣,從進門開始所製造的垃圾在離開前一定會先掃個地然後打包帶走,當然,我也從不拿辛辣或會遺留味道像是臭豆腐或五更腸旺什麼的東西回去吃,怕被下個使用這空間的人投訴,我還蠻丟不起這臉的。

 

這一租,已經好幾個月過去了,用來午休倒也舒適,使用時間經我仔細的配置大約就是12:10分回到租屋,12:30分用完午餐,12:35刷完牙洗好碗筷,12:40埋進沙發裡午睡,13:10分起床,仔細整理週邊之後,於13:20分出門上班。好幾個月過去..一直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直到這些個星期。

有一回,因為大姨媽來而使得胃口驟退,所以我連餐都沒買就回租屋處想倒頭就睡,扭了兩轉門鎖後踩進屋子裡,瞬時間,突然感到一陣怪異。

 

直覺這屋子若如房東所說不是只有我在使用,那麼意味著還有另一個人也住在這,我望著上鎖的那個房間,裡頭肯定有住人,而為什麼這幾個月來,一點都不像是”除了我之外,有人回來過”的樣子?我放下包包,走進廁所,側頭趴在吹風機矮櫃前的地板上..竟連根掉落的毛髮都沒有,椅子靠攏、電視冷氣搖控器的位置,就連味道,也聞不出有哪一天是與其它天有所不同的。

 

於是我解了包包上裝飾用的絲巾,以剪刀剪了個小缺口,自那緩緩的抽出一條細線,將細線一頭黏在活動椅凳的邊緣,順著向下一頭黏在地板上,接著再抽了一條,兩頭各黏在廁所門框左右兩側,這麼做無非是極想知道究竟有沒有人在我離開後進來這屋子之中。

 

接連數天,那些我自以為得意的陷井,完全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有天中午我端著湯麵邊盯著電視機的鏡面邊框搜尋指紋,也檢查搖控器上的按鈕,然後看了看那個上了鎖的房間喇叭鎖,一股懊惱,直覺應該將障礙線黏在這房間的門框才對。好奇心作祟,我不自覺的將耳朵湊進那木門,然後靠得再近一些,最後將耳朵緊貼在門片上想聽聽裡頭有沒聲響,一碗湯麵從熱的給端到變涼的,完全沒聽出任何的動靜。

 

近幾天中午回到租屋處,原想放棄這陣子的偵察(一方面漸漸覺得自己簡直是無聊,一方面深感愈查愈是覺得弔詭,活生生的人來去不留痕跡這簡直不可能呀,徒添幾分農曆鬼月的氛圍!再說了,租屋的是男的,環境哪可能保持的清爽几淨;是女的嘛,怎會連個香水味兒都沒嗅到呢?)卻在進門後瞄到長几上有張小紙片,我包都還沒放下就立馬自桌上將它撿起..咦?這什麼?素描?耳朵?看了一遍又一遍,只令我聯想起村上春樹尋羊冒險記裡的那位耳朵模特兒..這什麼意思?是個畫家?

 

我的陷井依然牢固,沒有被催毀的跡象,而我正看反看,不解這張素描是?

 

隨後就沒有任何的消息了

 

這種同在一個空間卻未曾見面的感覺很奇特,我們開啟同一頁門、望向同一扇窗、共用同個範圍、或許也一樣不斷猜測對方卻毫無交集,彼此輕薄得像空氣,我看著日陽;他(她)看著夜色。一張素描使我對這個再抽象不過的“他(她)”開始有了這具體一點的稱呼。

 

今天中午,我回到租屋處,有張字條被工整的擺放在長几上,上頭爬滿了文字,像紛亂的疑惑爬滿了心牆。

 

『妳費勁的拉線坦白說我壞事了一條,僅是我得傷神的每回都得將它再黏得更牢,無論妳絲線黏在浴室入口的哪處高度,對於一個即將要沖澡的人來說,裸露的皮膚會對我發出警告關於妳拙劣的手法。而既然妳在打探我的存在,我亦不能掉以輕心。我所畫下的妳的右耳,發現它比一般人小了些。在不確定性別之前,我尊稱為“您”,但在量了妳耳徑長度之後,我知道妳是位女性。幾個月來我們致力於隱藏自己,是因我們都相當習慣將自己不慎遺落的那些收拾乾淨以提供另一個人空間上的舒適。我是魔羯男,致 處女座。』

 

我笑了..
笑自己的愚蠢也笑那人的神準..
笑得淚流滿面眼角瞥見窗邊那原本空著的玻璃瓶,已被置入了白、橘、粉三種顏色的百日草,它們重瓣的大方綻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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